他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到这里,听说行夜楼名气大,收入高,底下的人也都是管吃管喝,他家破人亡,被饿的没办法,才一时想不开来了这。

    直到看见别人被一刀砍了头,血流了一地,他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残酷的地方。

    艰难挣扎活了一个月,每天看着周围一群二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朝他龇牙咧嘴,他不禁心中哀怨这都是些老油条了,不好对付,难道他是这帮人里年纪最小的?

    直到他抹去脸上的血,无意间和一个人对视了一眼。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小孩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湿,盯着他的目光冷漠而又狠厉,像是随时在防备,没有半点孩童该有的天真模样。他一愣,一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深知在这里活下去有多么艰难。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居然也能在这里苦苦挣扎这么久?

    你玄鹤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一把已经有了缺口的剑挡在身前。

    小孩满眼戒备,好像他再往前一步,这把剑就会刺入他的胸口。

    玄鹤哭笑不得,按理说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下去的竞争对手,但这个孩子实在太小了,他着实有些下不去手。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来了这种鬼地方?

    大概人对孩童的提防总是没有那么紧张,他也不知怎么的,偏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并不会主动伤害他,甚至主动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剑。

    别怕,我不伤你。

    小孩也跟着愣了愣,瞥了眼掉落在地上的剑,眼珠子转了一圈,最终也将自己的剑收回。

    靠的近了,玄鹤才发现这小孩生的很是漂亮,只可惜在这种地方,再漂亮的脸蛋也没人会刻意注意。

    你叫什么?玄鹤问。

    小孩嘴唇动了动,最终极小声地说:沈妄。

    姓沈?他略有些怔忡,那不是皇家的姓吗?

    嗯。沈妄靠在石壁上,缓缓说,我是皇室的人。

    完了,这真是个出了奇的鬼地方,连皇子王爷都要来凑热闹。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啊?他走了过去,和沈妄坐在一起,他看到沈妄整个人明显一僵,但也没动,像是暂时相信他不会动手。

    被人骗进来的。

    玄鹤惊奇:谁啊?居然敢骗皇家的人?你家里没派人来找你?

    沈妄动也没动,淡淡说:我皇弟骗的,我不受宠,父皇也不关心我,不会来找我的。

    可怜啊,生在皇家,居然会落在这种地方。

    玄鹤的少年热血陡然被激起,他颇有种天道不公,想闹翻天的想法,于是对着沈妄伸出手说:年纪小被欺负,可不能放弃!你撑到现在肯定心有不甘,那就一起走出去!把曾经欺负你的人全部干掉!

    沈妄顿了顿,接住了他的手,那稚嫩的脸上居然显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恣意。

    本君正有此意。

    不知从何时起,玄鹤觉得他们家陛下是愈发来无影去无踪了。

    大概前些日子,陛下居然立了类似遗言一样的话,着实把他这个冷血侍卫吓了一跳,搞得他这几天觉也睡不好,生怕哪天一觉醒来陛下就嗝屁了。

    恐怖的是,陛下接下来真的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他慌得要命,连忙把远在边疆的镇远将军沈槐请了回来,作为陛下唯一还活着的至亲,他也就只能喊到这么个人了。

    沈槐在外头打仗打的正过瘾,突然被玄鹤叫回了皇宫,一身风尘仆仆,懵逼的同时也在追问:陛下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呃玄鹤不敢看沈槐的眼睛,堂堂顶尖杀手怂的好像第一次出门的小孩,陛下说如果他一直不回来,就让将军您接替皇位。

    沈槐愣住,手中的剑险些没拿稳,她一个跨步上前抓住玄鹤的肩膀使劲摇了摇:他去哪了?这意思是连遗嘱都立了?你就没有问一问他去了哪?

    玄鹤苦笑:那是陛下的私事,臣不好过问。

    你就没私底下调查过?

    查了,陛下从未出宫,就好像消失在了自己的寝宫。

    都要演变成灵异事件了。

    将军,陛下膝下无子,您是陛下唯一的亲人。玄鹤朝沈槐的方向作揖,在沈槐震惊的目光下行了个侍卫礼,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过些日子,若陛下真的还没回来,只能委屈将军接替皇位了。

    沈槐噎住,喃喃说:无论如何,我只是一介女子,不可能承袭帝位。

    女子又如何?将军所立功绩是多少男子毕生难以达到的?玄鹤诚恳地看着她,将军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眼神纯澈无暇,好像天上闪耀的星明,沈槐心中莫名一动,好像二十多年未曾有动静的老树干突然冒了那么点绿芽,并有不断成长的架势。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帝王寝宫突然就这么开了门,那个在玄鹤口中连遗嘱都立好了的宣尧帝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似不经意地问:明天要上朝了吧?朕抓紧时间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陛下终于还是回来了,不过依旧是来无影去无踪,基本只有上朝的那一天才能常常看到陛下忙碌的身影,其余的玄鹤甚至都快怀疑陛下的寝宫里其实有一个传送门,可以随时把陛下送去不同的时空。

    不然怎么解释三天两头不见嘛!

    不过陛下虽然总消失不见,但居然也没把政务落下,就是每次见陛下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仿佛熬夜熬多了似的。

    玄鹤不敢多问,因为他得忙着把沈槐送回边境。

    抱歉让将军白跑这么一趟了。玄鹤歉意地笑了笑。

    沈槐却摆摆手:没有,陛下能出现自然是最好的,本将跑这一趟算什么?陛下安好才最重要。

    玄鹤连忙点头称是。

    然而就在送行前,沈妄却突然下了一道震惊整个扈国的旨,直接把镇远将军回去的脚步堵了个彻彻底底。

    这是禅让皇位的指令宣尧帝将皇位禅让给镇远将军。

    沈槐接旨时整个人都是愣的:这为什么?陛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朕不想干了。沈妄就丢下这么一句话。

    后来玄鹤才斗胆和沈槐说:陛下应该是和那个异族少年双宿双飞了,因为君主断袖对扈国的名声不太好,所以陛下干脆就不当这个君王了吧。

    倒也是够任性,辛辛苦苦好不容易争来的皇位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不要了。

    至此,扈国历史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女帝。

    只是那道圣旨其实不止一句禅让。

    原行夜楼玄鹤,辅佐新主登基,至此以后,恢复自由身,重负官职,为新帝座下之人。o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这篇番外有点零零散散,时间线很跳,没办法呀,每个小剧情单独分章感觉太太太太碎了,只能用省略号拼起来了呜呜呜

    第142章 番外 高考

    禅让掉皇位后,沈妄彻底解脱,终于不用总在两个世界间奔走为了高考,他最近在狂补以前的课程,头疼的要死,还得回去处理政务,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么长时间下去他不猝死也该神经衰弱了。

    在沈妄最后一次从古代穿回来后,迟应戴着眼镜,懒洋洋抱着本数学教材解析,笑着问:这是退休啦?

    沈妄脱下厚重的外袍,直接躺在床上不想动:是啊,让给我姐了,让玄鹤辅佐她。

    嗯,挺好的。迟应从凳子上起身,我刚刚看见一道套路很新的数学题,来,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妖力被封印的缘故,他总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没以前好使了,然而迟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做题速度如流水,好像根本不用思考下笔如有神。陛下有些焦虑再这么下去,他怕是愈发追不上自己媳妇了!

    看着沈妄懊恼焦急的神情,迟应淡淡一笑,也不催,将卷子搁在床上,继续做自己的题目去了。

    之前两人同时休假,在十一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纷纷有人猜测沈妄是患了什么惊天骇人的罕见疾病,不过没过多久他俩又回去了,像没事人似的。

    一开始还有人装着胆子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受到了两人的沉默应对,时日久了,也就没人自讨没趣来问。

    一切好像什么也没变过。

    辞退神主职位的辰华愈发在语文老师的位置上得心应手,但没多久他还是如两人所猜测的一般辞职了,让不少女生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

    剩下的,平平凡凡,安安静静。

    除了杜巷眼睁睁看到了这些玄幻的东西,有事没事就给迟应发微信,问问如果他以后找不到工作没出路,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去神界混吃等死之类,被迟应回了不少翻白眼的表情包也没个消停。

    少年人嘛,中二心重,总想着与众不同,凌驾于别人之上。

    高二很快就过完了,期末考试,迟应不出所料是全校第一并且甩了第二名几乎五十分,这个成绩放在隔壁全市第一的一中也已经是顶尖的佼佼者,陛下也争气,成绩虽然谈不上多高,但也已经挤进了第一考场。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那样发展。

    只不过到了高三,迟应就顺利面对了早已想象到的问题。

    抢饭。

    为了让高三学子安静学习,学校有让高三学生强制住校的规定,美其名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迟应和沈妄虽然都是例外,但也没有被免除这样的强制规定。

    单独给沈妄租的房子已经退了,在学校住和在家住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迟应想了想,便同意了张子雯找他的谈话。

    不过只有一个要求。

    他要和沈妄单独住。

    张子雯听到这个要求时,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她瞄了眼两人的身份证资料成年了。

    嗯

    张子雯将两分住校同意书递给迟应:行吧,但既然在学校你俩也得注意点啊。

    迟应尴尬着点头。

    他以为麻烦就这么消失了,以后宿舍教室食堂两点一线,这么过个一年。反正他也不喜热闹,这么安安静静过下去他也不是受不了。

    至于沈妄,他问了,沈妄的回答是:别管我,你在哪我就在哪,你开心我就开心!

    结果高三开学第一天,当天晚上放学后,晚自习前,两人就不开心了。

    这群人是不是没吃过饭啊?

    迟应看着眼前取餐窗口一片渗人的人山人海,他暗暗在心中捏了把汗,少见的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这可比当初他赌气住校,晚上在食堂抢饭还要夸张!

    呃。沈妄也有些震惊,连忙拉住迟应的手,低头小声说,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帮你抢饭!

    他把迟应安顿到角落的座位,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哎!迟应抬手,顿在半空中,半晌后他对着沈妄忙碌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校草!

    一旁的杜巷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充分诠释着什么叫狗皮膏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这抢了一份饭!校草你吃不吃啊?

    这已经是堂堂校霸本学期开学第一天的第五次献殷勤,迟应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一个转身就要往外走。

    校草你别走

    杜巷端着个盘子急急忙忙冲到他旁边,又开始了他像过去半年那样的絮絮叨叨。

    你看我骨骼清奇,你就带我去天上走一走,我想学那个御剑飞行!这样每次晚自习下课,我直接从教学楼上飞上来!比任何人跑的都快!这样就没人和我抢了!

    不带!

    求求你了迟应哥哥!

    不要恶心我,快滚!沈妄!

    逆贼!放开阿应!

    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惠风和煦。南方六月的天气已经算热了,出门的人都是齐齐一身短袖褂,偶尔有女生打着太阳伞经过,连空气里都是一股花露水味。

    沈妄呢?

    十一中成绩一般般,但送学生高考的架势着实轰轰烈烈,是像隔壁封闭式私立高中那样直接一整车拉过去的。张子雯站在车门旁,正拿着名单核对人数。

    全都齐了,除了沈妄。

    高考这种重要的日子,就连杜巷那种平日里的混混都很是看重,一大早就到了这里学校的大巴不等人,谁敢在这种节骨眼上迟到?

    偏偏沈妄是仅次于迟应的年级第二,和迟应算是十一中多年难得一遇的双子星,张子雯不得不看重。

    她把目光转向了迟应。

    而这时,迟应正和隔壁班偷偷摸摸溜过来的杜巷说话。

    不是吧,他这个点回去啊?是不想高考了吗?杜巷一脸震惊。

    迟应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他临走前告诉我,那边有紧急要事需要处理,不然他这个辞职了一年的皇帝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掉链子

    自从他俩力量被剥,成了普通人,沈妄处理完自己的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结果非卡在高考这天回去。

    一定是他姐解决不了的大事。

    这是嫌自己没理由复读吗?

    迟应,你知道你同桌去哪了吗?电话也联系不上。张子雯看了眼手表,哎,还有五分钟就发车了,别赶不上高考啊!

    迟应回过神,无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