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 > 独宠(宫斗) > 独宠(宫斗) 第38节
    何太妃隐隐不安。
    当年明明是她与杨后交好,杨氏过世,皇上也应该交给她来抚养才是……没想到杨后临终托孤,竟将皇上托付给了当时还只是淑容的张氏。
    之后皇上莫名失踪,成年后重回朝中也有张氏一族的推波助澜……张太后占尽先机和后手,如今自然稳坐太后之位。而她不过是靠着从前抚养过皇帝一段时间的余荫在这宫里还有些体面,但这点体面又够什么呢。何太妃这样想着,望着淑妃的眼寂了又寂。
    淑妃见何太妃并不是真心要责难她,便想今日所求之事或许能成,瞧了左右一眼,见都是平时在何太妃身边伺候的贴心人,心想,太妃娘娘或许也猜到了我有求于她。
    那个赵侍御实在是让她太不安了,如今她又和开始寿康宫走的近,太后娘娘不管是不是当今的生母,但她始终是先帝名正言顺册立的皇后,是这宫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淑妃一向远志,她的家世容貌也配得上她的志向,何况皇上对她又一向和善,如今更是许她协理六宫之权,贵淑贤德,她的封号也是在贤妃前头的。可越是这样越是不甘。
    何太妃是明白淑妃的,若她是淑妃,说不想要后位就是虚伪了。何况历来的皇后都不一定是最得皇上喜欢的那一个,大多数时候,能坐上后位的,都是天子觉得最适合的那一个。
    淑妃的祖母是何太妃的姨表姐妹,到现在何家与沈家往来都很密切,若是沈家女正位中宫,对何家更是百利而无一害,若再加上,太后与皇上生隙……何太妃自认自己不是个庸人,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她想了想,望着随风摇摆的烛影,眼睛眯起来打量淑妃,缓声道:“有些事埋了一辈子,本来是准备带到地底下去的,想想又觉得不落忍。我且这么一说,你且这么一听吧。”
    何太妃将话拉开一个音,果见淑妃的眼中升起一抹璀然来。
    ——
    太阳照常升起。昨夜那番密谈出得他口入得她耳,搅了她的心也扰了她的身,一早上没能起来送赵钦上朝。直睡到天光大亮了,外头太阳又亮又烈的,赵如意方起来洗漱,后又回了福宁宫。
    约是未时,寿康宫里的人过来请她。太后的故事还没讲完,事关她生母,赵如意不会不伤心,吩咐左右说:“若是皇上问起来,便说我去寿康宫伺候了。”拔步便要走。
    在赵如意没来之前,春喜是这福宁宫里的说的上话的女官,她生性肃穆,凡事尽心。见赵如意在当值的时候竟要往外跑,虽说太后娘娘是天子嫡母,满宫里独一份的尊贵,但她仍然觉得赵如意此举不妥。
    于是略劝了劝她。
    赵如意有些惊讶,但她知道春喜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下亦不觉得不愉,只哄她:“这是皇上吩咐的,我也不过是照吩咐行事。”
    听说是圣上有谕,春喜不疑有他,很快放行了。还催她快些,莫叫太后久等。这真是个实诚人,赵如意心想。却不知道她才出福宁宫宫门,一个小院子里,春喜便对一个姿容出尘的小太监道:“说是皇上的嘱咐,让她去伺候太后娘娘的。”
    那小太监是她的对食,一面听一面对她动手动脚的,闹的春喜脸上泛出春情,佯怒去锤她,等来的却是密密麻麻的吻,还有情人暧昧的低语:“待娘娘遂了心愿,福宁宫中大侍御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春喜喘的厉害,又恐人看到,忙忙将他往屋里带,嘴里说:“这值什么,只要你好便是了。”
    赵如意一贯心细,路上方觉出春喜的不对劲来。寿康宫中有淡淡花香,含着露与甜,太后见她容色如常,问:“听说你昨儿在清凉殿值夜?”
    宫里的事瞒不得人,赵如意也不想刻意替谁遮掩。她在这宫里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官,这么多人只手遮天,他们轮不着她来遮掩。于是称是。
    太后含笑,手里转佛珠,其实她不信神佛,但在宫中年深日久,长日寂寞,礼佛静气也静心,慢慢宫里也有了佛像、佛经、佛珠。
    “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喜欢你。”喟叹一声。
    “说不准,日后皇后之位也是你的。”
    又是皇后之位。赵如意眼皮一跳,垂头不敢说话。
    “哀家若是你,今天就不会过来。哀家早听说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看出来了吧,皇帝防着哀家也防着张家呢。”
    太后说到这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赵如意忽然抬起头,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撞入她的眼帘,少女高挑而出尘,她的容颜不算绝美,但却另有一种风韵。像是不卑不亢,也仿佛无欲无求。但谁能真的没有欲望呢。
    “娘娘为何选中奴婢?”
    她问。
    “什么?”
    太后装作听不明白似的,反问她。
    赵如意将心沉一沉。
    “今天早上,回福宁宫的路上,奴婢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娘娘并不是想让张家女登上后位,娘娘一直以来嘱意的人,是与您素未谋面的奴婢。”
    “哦?你凭什么这觉得。”
    “因为先皇后。皇上说,您与他,还有先皇后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皇上的认知里,张家选定先皇后为皇上的元后是张家对皇上的让步,但奴婢不这样觉得。因为皇上当时其实并没有选择。昔年霍光强要霍氏女为宣帝皇后,不论后来结果如何,许皇后到底是死了。”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风拂过太后今日精心梳整的牡丹髻,已经许多年,她没有这种想让人把话说下去的好奇与耐心。
    吧嗒。
    百合上的一滴水滑落,她看着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这个少女,她的身姿挺拔如松,身处富贵天地,眉眼却是淡然。
    “你继续说。”
    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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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春运的车票太难抢了……
    第52章 福宁宫(10)
    太后向来都不喜欢谁在她见人的时候打扰她。过来传话的宫女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遭,还是慈姑姑不忍,打发她过来道:“既然赵婕妤听不懂人话,就让她在侧殿等着。”
    那宫女本来就不是个在寿康宫说得上话的,平时也只是做着宫里最粗使的跑腿活计。太后一向懒怠见后宫嫔妃,平时不论是贤妃还是韦婕妤过来,太后几乎都是不见的。一来二去的,宫里的贵人们也知道了太后的喜恶,偶尔过来点个卯,却是不强求能见着太后真容的。
    前段时候韦婕妤倒是过来撞过几天的钟,一样的铩羽而归,从此也安静下来。赵婕妤从前少来寿康宫,她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出身、样貌样样都好,又忖着太后是皇后的娘家人,不愿意去太后跟前碰壁。倒是昨日赵如意出入寿康宫,竟还和太后说上了话,叫赵惜柔很是不忿。
    赵如意莫名成了福宁宫中的大侍御之后,就如从来没有赵惜柔这个姐姐一般,竟从来不去玉英宫给她请安。赵惜柔失了赵如意这个臂膀,阿崔又一向是个会钻营的,便慢慢重得了赵惜柔的看重。
    亦是昨日,赵惜柔在韦婕妤那得知了赵如意进寿康宫的消息,阿崔一向是个好卖弄的,这段时间没了赵如意的阻拦,那种智珠在握的感觉竟又回来了,便对赵惜柔进言:“太后娘娘虽说向来和皇上母子情深,但娘娘细想,太后娘娘连贤妃和韦婕妤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给个下人面子。这事往明里看,是太后娘娘看在她是福宁宫大侍御的面子上见她,可她不过是个伺候皇上的下人,娘娘们可是宫妃,太后娘娘怎会如此本末倒置。所以奴婢觉得,太后娘娘定不是因为她福宁宫大侍御的这个头衔而愿意见她的。”
    与赵惜柔从前和赵如意百般的难以磨合不同,赵惜柔和阿崔简直是一拍即合。叫赵如意说,那就是一脉相承的小家子气、异想天开。赵惜柔果然被阿崔说动,嘴里含了粒葡萄,含含混混地问她:“那你说,淑妃是打定主意要跟何太妃走的,何淑容嘛,从前看着以为她是何太妃的人,现在看到竟是个玻璃人,两不沾事,一心只有所出的皇子罢了。除了我,宫里也只有贤妃和韦婕妤了,可太后娘娘并不见贤妃,韦婕妤那个没眼色的去了好几回也都吃了闭门羹,太后娘娘这是愿意给宫妃面子的样儿么?”
    赵惜柔这话直问到了阿崔心里去,她心中早有计较,忙殷勤道:“这宫中诸妃,除了淑妃和娘娘您,还有谁是公府门第么?可偏偏淑妃要巴结何太妃,谁能奈何。贤妃娘娘家世倒好,但贤妃娘娘从品貌到家世,说到底还是次了娘娘一等的。贤妃娘娘都如此了,韦婕妤更不必提。何况,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如今圣宠平平,论起来比贤妃和韦婕妤都无靠些,想来更合太后心意呢。”
    果然见赵惜柔有些不高兴,阿崔忙亲手替她剥了个葡萄,像是要堵她的嘴似的。
    又说:“娘娘您想,皇后娘娘没了,太后在宫中也需要个臂膀不是。太后娘娘看似抬举赵侍御,但在奴婢看来,太后娘娘无非是瞧着赵家的面子罢了。但若论赵家的面子,谁又有娘娘使的更名正言顺呢,何况娘娘您可是宫妃,和赵侍御那种女官再不一样的。”
    那种女官。
    这四个字细品下来其实很腌臜,但赵惜柔或许是没注意,或许在内心深处也这样觉得,便根本未计较崔选侍言语中对于赵如意的不恭敬,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是真心以为太后愿意见赵如意是赵国公府的面子,殊不知这念头要是被赵国公夫人晓得,再是疼她也定要骂一句傻女的。
    ——
    倒是太后听说赵惜柔过来请安,像是有意要考校赵如意似的,忽然也不令她继续说了,反而吩咐她道:“你那姐姐过来了,哀家实在懒怠见她,你们既是一家子姐妹,你就代哀家见见她吧。”
    赵如意听了,脸上依旧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恭恭敬敬地对太后福了福,又平平板板地问:“奴婢斗胆问一句,太后可有示下。”
    这个姑娘胆子果然很大,太后心想。
    她稍微往后靠了靠,目光虚浮地看着外头天光,满不在乎地道:“就说她的孝心哀家知道了,日后无事不必过来。”
    可真狠。
    “奴婢明白。”
    赵如意领了命,躬身便要往外走。宫里的下人都是软底子鞋,走起路来也没个声息。赵如意觉得逐渐开始适应宫中生活,除了,每次见到赵钦的妃妾所衍生的古怪心情……
    她在寿康宫西配殿见到赵惜柔。看到站在赵惜柔身侧的阿崔,她实在是半点不觉得意外。赵惜柔用人一向如此,别人都觉得好的,她偏嫉贤妒能,别人都觉得不当大用的,她非当个珍宝。也难怪潜邸出身,至今也只是婕妤了。不过这辈子如果能在婕妤之位上终老,也未尝不是福气。
    她看着赵惜柔,赵惜柔也看着赵如意。女官和宫妃是不同的,就比如宫妃可以穿胭脂、梅染、蜜柑、青紫这样的重色,可以着蜀绣,蹬金鞋,女官却只能用蓝铁、草色、胡桃、退红这种很浅淡的颜色。概因宫妃重颜色,女官则需稳重。
    赵如意在容貌上本就不如赵惜柔,此刻两人的妆扮又将彼此拉开一程距离,赵如意走过来向赵惜柔行一礼,赵惜柔生受了,却莫名觉得她的气质比从前更好了些,高华如兰草,不争其媚,自有幽芳。这种感觉令赵惜柔很不舒服。
    “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硬邦邦的,听得出里头的勉强和不欢喜,赵如意早看透了赵惜柔这个人,也不生气,不紧不慢道:“太后娘娘口谕,婕妤的孝心太后已是知道了,日后无事不必过来。”
    她说的四平八稳,全然不顾赵惜柔尴尬的脸色,倒是阿崔忠心护主,顶了赵如意一句:“谁知道你是不是矫诏。一向是个包藏祸心的……”
    话没说完就被赵惜柔打断了,毕竟赵惜柔只是不识相,并不是蠢。她强令崔选侍闭嘴,站起来看向赵如意的眸子里浮现出淡淡的血红,赵如意并不怕她,从从容容地与她对视,又近了一步,在她耳边道:“姐姐知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在想什么么?我在想,其实姐姐如果愿意在婕妤之位上安分终老,未尝不是福气。”
    不待赵惜柔回应,赵如意朝她福一福,潇潇洒洒的走了。
    赵如意走后,赵惜柔一个踉跄,还是崔选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赵惜柔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恨恨地对阿崔说了句咱们走,待出了寿康宫的门,方道:“你去找贤妃,就说我近来思念家人,想召家人入宫说话。”
    阿崔如今也恨透了赵如意的嚣张,忙不迭应了,又问赵惜柔:“咱们与贤妃娘娘素来都是不怎么往来的,娘娘她能应么?”
    赵惜柔脸上闪出一抹冷笑,阴恻恻道:“如今宫里没人喜欢那个来路不正的贱/人,你只需把我今儿的事透给贤妃,别看贤妃惯爱装菩萨,私底下怕是巴不得我们姐妹相争呢。”崔选侍与赵惜柔一向有些主仆缘分,对此自然深信不疑。
    赵如意自然不知道赵惜柔的这一番算计,或许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再回去见太后,却被慈姑姑拦下了,说是太后今儿有些累了,明儿再唤她过来说话。赵如意不能驳什么,低头应了是。心想,这位娘娘还真是喜欢吊人胃口。
    但她一贯都是个古井无波的,老老实实的在门外行个礼,大大方方道一声奴婢告退,便从寿康宫回福宁宫了。其实福宁宫里琐事不少,但她主要做着调度和统领,又天生的会抓大放小,活做久了也手熟,人就显得没那么忙。
    又有宫女过来问她今夏宫中的银米调动,眼看着要换季了,司针房也送来新一季为皇上定做的衣裳,天子的服制一贯是绣龙的,即使是常服也会绣上不明显的暗纹,以彰显皇室的威严。赵如意一样样的看着宫人乘上来的新样子,看到第三个的时候,摩挲的手忽然顿了。
    春喜是赵侍御在福宁宫中的副手,见她本来舒展的眉此时竟微微蹙起来,一时间觉得难以呼吸似的,好在她很快把这个样子翻过去,春喜这才放心,想着他与她说的话:“你放心吧,那位赵侍御说是出身国公府,但论见识,随便哪个宫里当值过三年的女官都比她强。”
    春喜不敢问他哪来的这种消息,但她信他信惯了,毕竟他把她捧到了福宁宫听宣的位置,虽说只是个六品,但对她这种没根基没出身的女官来说也很难得了,何况这是福宁宫,是天子宫室,这里的女官也隐隐比其他宫中的女官要高上一等。”
    赵如意状似无意地扫了春喜一眼,将样子还给递过来宫女,说了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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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完了……可喜可贺
    最近几天会开始存稿,不过这篇可能会更的比较慢
    同期更的《女配》会更的快些
    非职业,本职工作忙且卷,见谅~
    第53章 福宁宫(11)
    这几日,宫里隐约有些不好的传言,赵如意作为福宁宫中的管事,自是不许人将这些流言在宫里传开的,只是这个举动却正遂了旁人的意。淑妃自闺中时插花的技艺就是好的,今日花房又送来新鲜的花束,她依样的剪了花枝,又重新排布,宽大的衣袖随着她插画的动作翻飞,极美。
    算起来,皇上已经很久没来过会宁宫了。自打先皇后过世皇上便鲜少驾临后宫,也没听说皇上宠信哪个妃嫔或宫女,朝中一片皇上重礼深情的赞誉声,淑妃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们作为潜邸旧人,当然知道先皇后为太子妃时就很得皇上敬重,但要说矢志不渝就纯粹是自作多情了。
    淑妃略有些想不通此节,又忆其前几日望春的回话。
    “听春喜说,这位赵侍御在福宁宫是很有脸面的。”
    “本宫还能不知道她有脸面?没有脸面她能管皇上的内库么?啧啧,那可是内库啊,从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都摸不着边儿,真不知道她是会哪门子妖法,竟能叫皇上这样的另眼相看。”
    望春是会宁宫中得脸的内侍,以后是要顶宁公公的班的,他为人机灵,从不僭越,更有一样难得的好处,便是他的对食如今是福宁宫里的听宣。大事插不上手,小道消息还是有的。
    望春且不急,等着淑妃发泄完了,方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位赵侍御真的十分的古怪,她的体面不止在这大家都瞧得见的明面上,还有些不为人知道的地方,她竟也是极体面的。”